有时候,在梦里看到岁月浩浩荡荡的离去,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的空地,如同三国时期的战场,满目疮痍。然后又从睡梦中惊醒,紧抓住被眼泪润湿的被子,满心的凄凉,哭哭啼啼。
沈安然固执的认为,4月28日,是她在整个春季唯一认真爱过的日子。谁都不能像她那么有勇气,在经历了一星期的各种打击施压后,还沾沾自喜的跑去一座陌生的城,看那些新生的旧风景。
周哲打电话给她的时候,她正在小布的车上,听着惊天动地的摇滚,和小布一起谈人生,谈未来,还有过去与现在。雨下得很大,一连串的雨滴落在车窗上,敲打着安然的心。很快,她就可以见到周哲了,那个总是笑得很温暖的孩子。
小布将车内的暖气开得很大,然后问安然冷不冷,安然摇摇头,笑了。好像是在很久远的一个凌晨,周哲被小布气得发怒了,两个人吵了很久。然后周哲打电话给安然诉苦,很委屈的声音,让安然听了很难过。那时候,安然以为小布就像周哲口中所说的那样,是一个很叛逆的孩子。现在坐在暖气很足的车内,安然满脸感动的看了看小布,心想:“其实他是一个好孩子。”无论怎样,安然可以确定的是,周哲很爱小布,因为他是周哲的亲弟弟。两个单纯美好的年少,用他们饱经沧桑的青春支撑起整个家,安然其实是有心疼过他们的。
到达目的地后,沈安然微笑着走向周哲,然后两个人静静的站着,看窗外飘零的雨。或许,这就是所谓的“相顾无言,从来默契”。吃饭的时候,周哲和小布盯着《葫芦兄弟》讨论个不停,安然在一旁偷偷的笑了。快二十岁的人了,却都还像孩子一样,生气时会嘟着嘴,怎么哄都不管用,有时玩心大起,两个人拿着拖把大打出手,很快又和好如初,勾肩搭背的唱起一些不成调的歌曲。沈安然看着他们,鼻子微酸,眼角湿润,却是满心的欢喜。
小布说:“沈安然,要不要去山上玩?”安然兴奋的拍拍手,说:“好啊。”然后,他(她)们就出发了。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迤逦前进,周哲轻轻的扶着安然,给她讲窗外的风景。笔直的白桦,整齐的松树,用石头凿成的门,因天气太冷而没出现的小鹿,这些,都在安然的眼里变得神奇庄严。到半山腰时,忽然下起了雪,满天的飘雪覆盖在这些原始林木之上,很美。安然流下了眼泪,不苦,不涩。一二年的时候,安然向周哲撒娇:“周哲,这个冬天,可不可以陪我去看雪?”周哲无奈地笑笑:“等我有空,一定会陪你去看雪。”安然没有想到,这个几乎被他们都忘记的诺言,竟然会在一三年的春天兑现。周哲捅了捅安然:“丫头,看,你最喜欢的雪。”安然点点头,笑得很温暖。
安然曾在张小娴的作品里看到过一句话:“你走,我不送你,你来,无论多大的风雨,我都会去接你。”沈安然要走的时候,周哲在她的座位旁睡着了,细碎的头发,贴在他微蹙的额头上,似是酣眠。
小布,周哲,还有那场突然降落的大雪和充斥在整个车厢的摇滚乐,似是而非地演绎出一剧黑白默片。沈安然,这个倔强的女孩,如同沈从文笔下的翠翠,一脸茫然。她会回到那座陌生的城的,一个人,偷偷地去印证,岁月的旧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