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还是泼墨般的倾盆大雨,今天却是阳光点点,不过并不强烈,只是若有若无地散射出微弱的金光。清晨的太阳像孱弱的少女,萌气十足,却又娇喘兮兮。
窗外,湿气仍旧贴着街道,两旁小樟树的叶子闪着水光,昨日的大雨留下四处断裂的枝叶,一派清凉的景象。
我就这么遗世独立地站着,不知要望向哪里。
这里是湾里区,山脉连绵,草木繁密,号称南昌的后花园,每天吸引着大批的游客。可对我却没有一点磁性。陌生是旅游的刺激来源,而我对那些寺庙、溪流、岩石、吊桥等景点熟极生厌,如同农夫永远对着一块田地,找不出令人怦然心动的因素。
游客嬉闹声四起,千张面孔如若彩纸,呈现各种神情。外边的面容换了一张又一张,花草却还是原的颜面,人也是一如既往的迷茫。
如同日本俳句里的古池,蕴满了一身的孤寂。
几个月前我还处在过年的喜庆中,祥和至极,然后就乘着大巴车向学校一路奔驰,正值冬春交接之际,雨季才开始,细雨漫天飘,撩起了心底隐匿许久的诗情画意,于是大笔一挥写下“又是一年开学季……”
如今的雨大气磅礴,不像先前鹅毛般小家子气,日子也流转了数个月,开学时的悸动经岁月打磨后早已灰飞烟灭。高中时早出晚归,超负荷运转,日子过得天衣无缝,现在却是时间多得发霉,看着大把大把的时间流逝,眼皮也不眨一下。对待课堂,能不上就不上,上了不是玩手机就是瞎聊,中途还要来个早退。
可这不是自暴自弃,只是对一件事情期待了太久,老天却要人一直期待,直到绝望地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原地踏步。后悔莫及已是徒然的哀叹,转身回头却是自己不愿做的事重重叠叠。我尝试过打工的滋味,欲生欲死:庞大的工厂,流动的生产线,繁忙有序的劳作,人不再是人,而是一台冰冷的机器。
确实如此,原来所有的享受,都需要行苦来抵偿。
在太阳西沉的时候,我常与好友田一起打篮球,田说我的抛球太无道理了,往往上一刻还在运球,这一刻球却不见踪影。可人生一世行,总有铺天盖地道理,道理不是真理,好好活着就算是王道了吧。
未经感悟的人生是不值得活的。
田又说,别老是不开心了,专注手里的球吧,只有它,你可以玩它虐它打它,而它默默地承受,无怨亦无怒。我原以为田的话语折射出友情的金贵,后然觉是说要做个专注的球员,对待生活,专注、纯粹、一心一意。
另一种启迪是像篮球一样承受生活的各种打击,如同山谷横长的松树,任尔东西南北风,即使所有的不甘成了徒劳,即使再努力也是一江春水向东流。
再次凝望窗外的景物,阳光隐没,天气暗了下来,一切安安静静,时间也仿佛停滞。花前树下,人流如织,满载着欢愉。与外边世界不同,沉寂是我空旷的内心唯一的容物,如同山谷细雨,淋淋沥沥。突然觉得自己像古刹里修持的僧侣,念经诵课,枯坐千年,在香烛的气息中寂灭自己的一生。
像张爱玲说的一样,“心没有栖息的地方,到哪里都是流浪。”生命对我是一场放逐,而我要祗候那最终的审判。既然所有的不羁随风而逝,我就应该卸下学生的面容,亲手把理想埋葬,开始我苦行僧的后半生。
我依然爱着这个世界,即使梦想已经死亡。